直播一年,粉丝600——即使毕业视频被推上首页,也只涨了几十个粉丝。他将一部分原因归结为自己男V的身份,而观众一般是男性,更喜欢看女V。
这样的数据每个月只能带来三四百元的收入,好在他住在父母家里,不用负担房租、电费、网费。
直播一年多来,SWP说自己始终都在“低谷期”。他没有考虑做这件事的成本与产出,更不指望靠虚拟主播带来多少收入。直播,只是这个00后学生不多的表达出口。“在视频和直播中的我是坚定的、搞怪的、抽象的、抗压的,但屏幕后的我是一个真诚的、敏感的、脆弱的……”
他几乎没有社交,做虚拟主播后变得更宅。从学校毕业之后,他说可能会找个兼职,然后继续直播,但“不会找正式工作”。
他称自己有些茫然,找不到在社会的位置。只有对准直播镜头,才能获得存在感,哪怕自己披着一张“皮”。
SWP未必清楚自己想要什么,但知道自己不要什么:混在V圈,只是为了逃离他想象中的“险恶”社会。
大厂“中之人”与散兵
同是小主播的芙蕾是另一种样本。她是主流社会观念的“正常人”,也曾走在“正确”的轨道上,大学毕业后进入大厂,月入逐渐涨到两三万。成为一名虚拟主播,只是因为她能在这份工作中获得对时间的掌控感,尽管以薪资骤降为代价。她自洽,还发了条视频,宣称自己“毕业”。
一个闷热的午后,她正在打消消乐。尝试各种各样的游戏,是她作为游戏势主播的日常。她一周播6天,周四是唯一休息的——因为她喜欢的餐饮品牌有优惠活动。
相比SWP的絮叨、沉重,芙蕾像只轻盈的蜻蜓。她自称没什么才艺,打嗝很响,声音有点粗,唱歌不好听。这一度让她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做主播,但或许因为性格,在一年内积累了1.9万粉。“每个主播都需要有把人留下来的能力。可能我比较真实吧——他们是这么说的。”
芙蕾的人设是一个螳螂国国主,直播间主打杂谈、游戏和唱歌。她每天有粉丝守着直播,也已经收了40多个舰长——在B站,舰长数量代表受粉丝欢迎的程度,也代表主播们的盈利能力。粉丝实实在在用钱投票。花上198元,才能成为舰长,有效期一个月。
24岁的芙蕾说,自己在V圈算是大龄,很多主播像SWP一样还是学生。去年,她从字节跳动离职,回家做虚拟主播。原因是她无法忍受长时间的工作和随时紧绷的状态——大厂工作一年多,体重暴涨20斤。
“上班超过13个小时。”某一次电商大促,她的工作强度拉满,感觉绷不住了,于是选择“跑路”。收入也从月薪两三万,掉到不稳定的状态:好的时候每月一万多,差的时候每月三四千。
但芙蕾并不焦虑。她住回了家里,很少出门。只在游戏上花钱,几乎没有其他支出。她从不化妆,偶尔用一下妈妈的护肤品。
作为主播,芙蕾的业务水平不错。在一次新主播招募中,她在200多人中得了名。但她后没有签约。因为这需要和很多主播一样,搬到上海——意味着自由状态会被打破。
“我这人没什么规划,比较顺其自然,但就是每天很开心。”她表示,目前唯一的压力来自“游戏打菜了被粉丝骂”。虽然父母也催着考公务员,但她暂时还希望继续目前的生活:开开心心直播,偶尔摸摸鱼。
SWP和芙蕾,都将虚拟主播视作生活的另一种选择:逃避或逃离。和受到严格规训的“中之人”相比,他们是群“散兵”。